鄢琦仔细阅读着上面的每一串文字，沉默片刻接上她的话，“来西亚正在筹建双子塔，新加坡的期货交易所刚挂牌。泡沫破裂风险大，但上升盈利空间确实诱人。”

        鄢琦捂着下半张脸，被杨萌夸张的语气逗笑，“你们不是这样的人，也不会破坏这盘棋。”

        常春藤的芽仍在延伸，在封闭的空间里固执地寻找出路。一片新生的叶子到冰冷的瓷砖，蜷曲着，却不肯退缩。

        杨萌微微皱眉，钢笔在数据旁画了一个问号，“97香港回归在即，英国资本正在撤离，这些热钱全涌去了东南亚。曼谷银行同业拆借利率，上个月突然涨了200个基点，风险敞口太大。”

        ――商场如棋局，子力要互相牵制。

        周卿无奈地举起手，短发一丝不苟地别在耳后，“冤枉啊，杨总，话不能乱说。这话要是让周女士听见了，我就得去乔治亚州收棉花了。”

        “曼谷写字楼空置率已经跌破5%，吉隆坡的房价三年翻了一倍半。这份报告预测，东南亚地产至少还有18-24个月的上升期。”

        “你想清楚了？不怕我携款逃跑？把共同账的钱占为己有。”杨萌偏对着鄢琦眯起眼，语气里满满都是打趣。

见杨萌和周卿？”

        “永久产权。”她指甲在四个铅字上点了点，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剪报上，那些印刷的数字泛着淡淡的金光。“就算泡沫破了，地总不会长脚跑掉。”

        她坦然地答，睫微微颤了颤，眼神却开始有一瞬的游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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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自己的本金倒是能及时止损，”鄢琦点了点，“但如果是资集资，杠杆过大，才是危险无限放大。”

        他松开手，转推开窗。初秋的风卷着微凉的空气涌进来，散了浴室里氤氲的水汽。他背对着她，指节在窗框上轻轻叩了两下，语气如常：“去吧，晚上早点回来，明早我们回h市，中秋得回趟香港。”

        她盯着咖啡杯里自己的倒影，耳畔却响起他的话，让她忽然惊醒。

        服务员送来新烤的杏仁可颂，鄢琦轻轻切开酥，油香气在三人之间弥漫。杨萌接过热气腾腾的面包，“要赌就赌上海，浦东那些工地，才是真正能下金的鸡。”

        鄢琦的呼微微一滞。她想说这株植物需要阳光，需要雨水，需要自由生长的空间。可当她抬，看见他逆光而立的影，那些话语便化作间的一团棉絮，柔却哽得生疼。

        男人修长的手指突然再次搭上窗框，咔哒一声轻响，将半开的窗彻底合拢。阳光被阻隔在外，常春藤的叶片在玻璃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像被囚禁的蝴蝶。

        望着他的背影，她还是没有说出来。

        好像只是个普通路人，她摇了摇，收回目光，低看着鄢琦静静地记录着今天谈话的内容和想法。

        另一张合约被她用指尖按住，在桌面上转了个方向。“这份是琦琦的。所有条款都按之前说好的来，你是她的份代持人。“

        周卿从公文包里抽出两张米色合约书，纸张边缘还带着打印机残留的温热。她将其中一张沿着桌面向杨萌，在签名轻轻叩了叩。

        “好。”

        她垂眼，指腹无意识地蹭过粉扑边缘。镜子里，他的影模糊地映在角落，眼神却同她一起，盯着浴室墙边那株常春藤――

        鄢琦歪着眨了眨眼，角漾起浅浅的梨涡，“你不会的，是外滩酒会的主宾卡，是半岛酒店常年预留的包间，这些可比账里的数字难买多了。”

        她下意识说完后半句，指尖却不经意间顿了顿，咖啡杯里的倒影突然扭曲了一下。

        她抿了抿，又想起这四个字。

        咖啡店转角突然传来落叶碎裂的脆响。杨萌下意识转，看见一个黑衣男人快步走过。他左手拎着刚出炉的蝴蝶酥，纸袋边缘渗出油渍，右手指间夹着的香烟升起一缕细烟。那人低着走得很快，鞋踩过满地梧桐叶，转眼就消失在街角。

        “那你不怕我和周卿联合起来欺负你？”

        “……嗯。”

        “你需要这个吗？”

        新的生活。

        “我昨天看了这篇报告，”周卿将一叠复印的报告推过铺着丝桌布的桌面，指尖敲了敲加的标题，“的确有些理，东南亚这几年发展不错，地产泡沫正在酝酿。”

        “你的出资比例写在这里。”她的目光扫过窗外正在卸货的卡车，工人们正将成箱的玻璃皿搬进隔新装修的店面，“下周三之前打款到联名账就行。”

        细的藤蔓贴着瓷砖攀爬，叶片舒展，无声地渴求着窗外的光。

        周卿轻笑着抿了口咖啡，瓷杯底磕在碟沿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翻开手包，摸出一张对折的剪报，指尖沿着芭提雅海岸线的轮廓轻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