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穿上校服坐在学校里时，是毋庸置疑的好学生，但是当他脱下那件普通素净的校服衬衫，在一片嘈杂与喧闹里，姿态随意地立在灯红酒绿一角，垂眼沉默，或是偏与友人说话，闲闲抬眼看来一眼时——

        是那种出了这个教室，就再也没有交集的人。

        不是误入歧途，不是甘愿沉沦，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你知最可怕的东西是什么吗？

        好像他天然可以站在任何一个地方，可以是朝阳下的旗台前，学校礼堂的最中间，走廊红榜的最端，也可以是学校旁鱼龙混杂的小巷里，烟雾缭绕的黑网吧里，还有血色事故现场的旁观角落里。

        他天生如此。

        一开始时，他是学校里绝对的优等生。

        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永远空着，老师谈到总是叹气沉默，同学疑惑而又猜疑纷纷。

        “相反，”姜小栀顿了顿，

        这一切都全由他选择。

        但她看不透裴时璟。

        是事有蓄谋。

        人人都才十几岁，人人都有缺陷，人人都能一眼看清。

        “所以他才让我觉得危险。”

        有计划有步骤，能沉得下心，狠得下心，一步一步，将想要的东西收入中。

        “他是太过清晰，太知自己要什么。”

        直到变故徒生。

        而阮嘉梨只是一个他放不下的意外，是他时常心的例外。

        或许会在若干年后，活在同学聚会或某个瞬间里，那个口中“我以前也有个很厉害的同学”的人。

        是一旦靠太近，必然会遭受反噬的人。

        裴时璟上有一种很奇怪的合感。

纯属脑子有坑。

        姜小栀看着她。

        没有同龄男生那点幼稚、傲慢与自以为是，虽然穿着校服，和所有人一起坐在教室里，但他实际上是另外一类人。

        高一时破格参加国家队奥数竞赛，奖杯奖状无数，学校横幅挂了整整两个学期，无数名校递来橄榄枝，老师同学口中的状元苗子，诸多种种，不一而足。

        那时候姜小栀对他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个人很厉害。

        而她在常出没的，所谓“很混”的地带里，屡屡瞥见他的影。

        “当你出现在那些地方时，你会不安，会局促，别人看你时，也能很清晰地感知到，你不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不同于所有以升学率著称的学校里大多数的“好学生”，就算是姜小栀，也能清晰地感知到，他不是靠时间与勤奋堆出来的卷面上的分数，不是靠厚厚的镜片与无数课外辅导资料叠起来的第一名。

        “但他不是。”

        他是一切的主导者。

        “我觉得他的危险感来源于，”姜小栀慢慢地说，“他不是那种所谓‘误入歧途’的青少年。他不像那些人，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都不知……”

        你不会觉得他是不属于这里的人。

        这都与她无关，她无感。

        “你知，就是有些人站在那里，你就知ta不属于这里。”姜小栀看着她说，“比如你。”

        校服永远穿得妥帖，衬衫扣子扣到最，永远一丝不苟，连褶皱都寻不到。

        这是裴时璟给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