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也怪李莲花子急，刚把食盒放下就开口问方多病借鱼竿，多少有些图穷匕见了。

        “你们把我这当当铺啊，什么东西都往这里！”

        “……李莲花要真是门主，他从东海生还怎么不回来？是云彼丘……是我们让他失望了吗。”

        提出要去关澜河垂钓的是笛飞声。李莲花某日无聊问他除了练武有什么想的事，本以为他会说“没有”，却没成想笛飞声认真地回答关澜河秋汛在即，是个野钓的好时候。他这子可不像垂钓坐磐石，水清心亦闲的人。李莲花几句追问下，笛飞声说是从前逃出笛家堡后，在山中分辨不出有毒和无毒的果子。实在没有东西吃，最后进河里抓了几条鱼，才捱到了被上山采药的药魔发现。

        “这不是时机未到嘛。百川院最近盯我可是盯得紧啊。”

        “不要慌，不要慌。”乔婉娩按住石水的手，“那菊花山又是怎么回事？李神医为什么会想去那里？”

        石水的脑子真的很乱。这么多天来，她都默默承受着这无法与旁人言说的愁闷。此刻一下找到了出口，所有的心酸和委屈终于爆发出来。

        “所以你们下一趟要去石寿村咯。”

        “唷，有动静。”

        方多病毫无形象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手里随意把玩着罗摩天冰，就像那只是块寻常玉石一般。只要是三人避开何堂主和下人相的时候，他都这般放肆。不过要一个成年人每天装自己天真烂漫的十二岁也确实很强人所难，李莲花和笛飞声过来是他少有的放松时间了。

        “......好。你们好得很。，赶紧。”

        乔婉娩只在一开听闻扬州慢之时有几分失控。她不由浮想起李相夷飞扬夺目的笑，随着她的思绪，又渐渐化作李莲花温和恬淡的面容。不知不觉，汹涌的情感褪去，显出理智的岛礁来。她原本不也是最厌恶江湖纷争的人吗？可现在却为了四顾门与肖紫衿一较高下起来。相同来路的人，不一定需要同归。她在自己期望的路上走得越远，就好像越理解李相夷想要离开的原因。

        一提国子监方多病就想起自己还欠着八百字习书没写。他指指放着渔的库房方向，再指指大门口，显然又是要送客了。

        李莲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又或是李相夷的确已经死了，他只是想当李莲花而已。”

        水波微动，躺在草上犯困的李莲花一个鲤鱼打支棱起来，连忙把鱼竿拿上来。只见鱼卡上还挂着蚯蚓，却没有鱼。

        “……”

        “婉娩？”

        “哼，那二位大侠不去行侠仗义从我家里顺什么鱼竿鱼卡啊。”

        “正是。”

        乔婉娩贴到石水耳边嘀咕了什么，石水边听边眨眼，最后又点点。

        笛飞声挑拨离间，火上浇油。

        “婉娩……我该怎么办？”

        与其说钓鱼，更像是寻个由，找一安静的地方，互相陪在彼此的边。他们从前鲜少有那么平淡的时候。四顾门门主和金鸳盟盟主的聚首，哪怕只是寻常切磋，气氛也必然是轰轰烈烈的。可李莲花与笛飞声两人则不同，他们都学会了互相等待，等着等着，每一天的日子变得慢起来。

        要是有第三人在此，决计认不出这个惊惶无措的人会是石水。

        乔婉娩并没有说话。

        “哎，我们这就告辞。这天冰劳烦方少爷收好了。”

        这是第二枚天冰，先前二人已在方多病这里存了一枚天冰和一个罗摩鼎。

        李莲花也知方多病在天机山庄憋得慌，因而他与笛飞声每到一个地方冒险后都会捎些土仪回来，以解方公子对于广阔江湖的思念。这次吃过黄机锦送的糕点感觉味很不错，又自己买了几盒一个借花献佛便来孝敬整日在家中无所事事的方多病了。

        “而关澜河最近正值汛期，我和李莲花去钓鱼，你只能去国子监念书。”

        “没什么。我出个主意，你这样。”

        “只是猜测罢了。严青田的书房被人翻过，有好几封信提到了石寿村。他生前似乎在极力促成菊花山一群隐居的山民向外售卖一种酒，这石寿村就是那些山民聚集的地方。李神医要是来严府不为杀人，肯定就为了这消息了。”

        方多病用糯声音吐出很不客气的话，两人都已听习惯了，也照例装作未闻，扬长而去。

        两人都有落魄的时候，一个学会了种菜，一个学会了钓鱼。不知这其中哪点取悦到了李莲花，他兴致甚高，备齐钓便颇有效率地拉着笛飞声跑到关澜河。江河的感觉是不同于海的，站在岸边就可以揣测出阴晴。水势高涨时，泥沙俱下，滔滔不绝。水势低沉时，潺潺涓，静水深。今天的河水相对平静，两人在河的桦尖寻到个背阴的位置坐下。他们虽不似姜太公钓鱼那般愿者上钩，但挂上蚯蚓就往水里一丢了事，也是十分想得开。

诉出来：“严府出事后就剩下一个小孩子，听街坊说就是因为他高烧不止严府才请来了李神医。我见到那孩子时他已经康复了，探他内息，竟有扬州慢运功的痕迹。”